中國行腳（四）北京

這是第二次踏在北京的地上，可是感覺上，我從來未曾到過北京。

印象中的北京，是中國象徵、是皇城、是國家權力中樞，同時也是充滿了歷史大事與千千萬萬人集體記憶的地方。這個地方由征服者統治管理，而幾個世紀來，征服者又被新的征服者取代。而無論政權如何更替，這個城市總能維持它帝王至尊的威嚴，它是永遠的老大哥。雖說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有它自在的生活趣味，但就在天子腳下活著的百姓而言，說什麼就有那一絲絲驕傲感受。

這幾年，中國以飛快速度成長，去年奧運更是將中國人推到了歷史前所未有的最高峰，我們訝異除了中國人數量龐大，號令行動整齊一致之外，中國也呈現了它創意活力十足的一面，無論是鳥巢運動場與皇城的中軸龍脈佈局，到開幕式上令人瞠目結舌的節目創意安排，都向全世界宣告著：中國這條曾經沈寂一時的巨龍，又要活過來了…一時間好像不去北京親眼見見這城市，就有點不知道天有多高的意思。



這次因為跟北京小貓的合作，我們來到北京兩天。

小貓是北京生活飾集的老闆，生活飾集是北京一家專營生活雜貨、飾品與服飾的公司，目前有六間店面。算是除了台灣誠品文具館之外，所有與我們合作的夥伴中，規模最大最完整的一個單位。因為小貓的朋友王馨的介紹，蘑菇與小貓認識。王馨之前從台灣到北京工作很多年，是個資深廣告人。這次來北京，剛好她也在這兒，於是大方花兩天時間，充當地陪。

我們從北京機場搭出租車來到下禢酒店，這兒位置離北京市中心有段小距離，舉目所見全是新蓋的高樓大廈，初步印象北京的建築多半剛硬冷調，不過要比上海的那些大廈多了幾分質感。路很寬很大，大到不像是一個以人為本的標準，甚至連車子行在路上都顯得邈小，早就遽聞北京凡事都大的不像樣，如今一看，確是如此。

小貓與王馨和司機大兵在酒店門口等候，我們短暫寒暄，略事休息之後，先到位在國子監街上的「失物招領 LOST AND FOUND 」參觀，「失物招領」是「生活飾 集」的一個新店面，由原先的產品品項再開創出一個更高層次的集合店面，店面位在孔廟與清朝時的大學單位國子監旁邊，非常有人文氣質的一條街，沿著一面紅 牆，路的兩旁有很美的大樹，失物招領的店面由路邊一棟老民房改建修繕，通透的櫥窗外頭刷上一層淺灰色，跟北京傳統民房所用的灰磚很搭配。初到店門前，正是黃昏時刻，店裡亮著一盞盞暖黃色燈泡，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舒服與雍容，很像是一個沈靜有品味的氣質貴婦，一下子就喜歡上這兒了。




我們走進店裡，每樣東西都讓我們覺得有些訝異，除了原本的一些北京風味的生活雜貨之外，小貓的公司也開始自行設計製作各種產品：服飾、袋包、傢具，跟其他在港台中國看到的生活雜貨產品很不一樣，有點日系風格，仔細觀察又可以發現其中透露出幾分中國味：硬式公家單位椅、藍染麻裙、粗帆布後染大手提袋、上頭印著中國七○年代圖樣的T恤…一時間覺得有些暈頭轉向，這幾年，我們在台灣曾經討論想開發的一些產品，在這空間裡都已經實現…

晚上跟小貓、王馨到國子監旁箭廠胡同裡一間西班牙料理餐廳吃飯，小貓在附近又租下一間小院，準備做設計工作室，目前正在裝修。我很好奇，像生活飾集這樣，已經具備成熟的設計開發與通路條件的一間公司，為什麼會對蘑菇有興趣？不過這個問題並沒從口中說出，覺得小貓與王馨都不是一般的生意人，跟我們一樣…這幾年，一直碰到些有趣的朋友，大家事業生意上其實也都很有一番局面，不過見了面，聊的都不是那些生意經，反而比較關心一些生活上的瑣事…最近去哪兒啦？今晚去哪間餐廳？最近某某巷子裡開了一家店挺有意思的…

我們都把工作跟生活的重心放在對周遭環境的關注與敏感培養，從中學習如何將生活各項細節化成工作領域上能夠運用的好材料，有點像是一棵植物，從陽光、空 氣、水，土地裡得到養分，將枝葉伸展、根基向下扎實，如果不懂得如何分辨好的養分來源，會花掉過多的氣力在這過程中。比方說：現在你想要作件事，你得先考慮這件事情對你的吸引力在哪兒？怎麼去進行？跟誰合作？想到達什麼地步？將來 打算如何？這一個一個步驟，都需要花時間金錢氣力與運氣經驗去做判斷，這本事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，除了靠一些機緣牽引，更主要是看個人的一些「態度」。



兩天相處下來，我慢慢感覺到小貓的一些不尋常的過人之處，小貓與先生學校畢業後，在北大附近開了一家小咖啡廳，堅持用一種理想人文色彩去經營這家咖啡廳，經過十幾年的努力，這家「雕刻時光」咖啡已經成為北京最具規模的咖啡連鎖店之一，近幾年，小貓逐漸淡去咖啡店經營者的角色，轉而將注意力發展到生活雜貨這塊領域。我們其實很難想像其中過程轉折，不過很明確的知道，她每天要面臨的各 種狀況與選擇必定多如牛毛，很費心力的。不過兩天下來，我們看她永遠一付自在輕鬆的態度，雖然得要不斷的跟店員們耳提面命，也都是輕聲細語，不會給人絲毫壓力。有時看她接了電話，要處理一些狀況外的細節，也都感覺她一直都能保持著沈穩，既不慌亂也不見火氣，這真的很特別，令我印象深刻。

我們前兩個月開始跟「生活飾集」合作，這段時間，成果比原先估計要更好些，真令人高興！期待將來能合作關係更緊密。

短短不到四十八鐘頭，我們去了一些地方，在離開北京的前一個晚上，我們品嚐過有名的羊肉，與小貓、王馨相互告別晚安之後，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，我跟宏光鑽進出租車，吩咐駕駛：「師傅，去天安門！」「這時間？去那兒做啥？燈都熄了…沒人挑這時間去天安門！」北京計程車司機之有主見是早就出名的。我望著夜裡北京城的高樓大廈「……我，想去見見毛主席他老人家！」，這句話果然起了作用，師傅霍一下子坐挺身子。

「好！好同志！我帶你去！」






蘑菇湯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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